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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片选自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

草类 图片选自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

鲤鱼 图片选自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

图片选自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

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【明】文俶 绘【明】文节约、赵均 书写张苇航 编订  中信出书集团农夫导航网

明代女画家文俶的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，是古代博物画中的巨制。它冲破了古代香闺绘画随心涂抹的局限，代之以系统又紧密的案头责任，从传统本草图谱里，生发出包举宇内的弘愿。在这一以1316幅艰深绘画，展现古代金石、兽禽、虫鱼、草木、果谷、真金不怕火造等类目千余种物事的博物图谱中，万物都成为不雅察与绘图对象。那些逃匿在大当然中的好意思与活力，藏诸心灵，后又流淌于笔端，不仅向时东谈主展现了万物之状况，也为后世留存了一份不雅察古代博物文化的样本。

日前，这一图谱进程当代印刷与出书技艺，再次与读者碰头。在此草木葱茏之际，细细读来，觉察书房与田园已通顺意会，个体的精神也随纸上万物一同生长。

一

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的书名，源自晋代嵇含的《南边草木状》。《南边草木状》是中国最早的植物志，“状”字有着丰富的含义，既暗示形刻画貌，也带有讲陈、描述之意。

文俶绘图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，是在向一种陈腐的博物学传统致意。她的具躯壳式是，采摭史籍中的生物，按词条逐个列举、白描，并努力建构当然界的谱系。用当今的目光来看，这种式样虽稍显朴陋，却已具备一定的系统性。

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的内容丰富，包含常见的动物、植物，以及无人命的矿物等。文俶的丈夫赵均在绪论中写谈：“此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乃即今内府本草图汇隐私为之”，况且“取其长处，弃其所短”。这里所说的“内府本草图汇”，可能是指明弘治十八年（公元1505年)御病院判刘文泰等奉敕纂进的《本草品汇精要》彩绘稿本。那是明代的官修本，因图绘艰深，问世不久便有模本流入民间，成为可供鉴戒的绘画粉本。至于深藏内府的稿本奈何来到文俶的案头，现今较为合理的臆想是源自祖传。文俶的先祖文徵明在明嘉靖元年（公元1522年）被授予翰林院待诏的职位，在翰林院责任三年，有契机战斗到内府藏书，此外，文俶的堂叔文震孟曾中过状元，自后成为内阁大学士，也有战斗内府绘本的契机。长洲文氏一门淡雅，看成后辈的文俶获利于此，才得以战斗到秘传的图本。

在文俶的绘本中，图像不再是文字从属，仅看成插图出现，而是看成主体，地位得以突显。朱丝栏的外框如同园囿，动植物在框内的空缺处妥善安置，每页每一图都全心绘图。前后耗时一千多天，文俶才完成整本图谱，这无疑是笼罩的劳顿。与内府藏本对照不错发现，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带有二度创作的踪迹，金石古物、珊瑚灵芝等物摈弃本草旧稿，代之以家藏珍玩，花卉虫豸则来自对什物的不雅察。

文俶夫妇隐居在苏州寒山别业，这是赵均的父亲赵宦光为父卜葬而开辟的一处园林。寒山本是不雅音山一座无甚名气的支脉，一处幽邃瑰丽的园林，进程赵宦光、赵均父子两代倡导，成为集保藏、治学、创作、出书、来去于一体的吴华文化胜地，可见其功。赵宦光虽毕生不仕，但工书擅画、常识邃晓，著有《说文长笺》《寒山蔓草》等。赵宦光的夫人陆卿子是画家陆师谈之女，工于诗词，著有《考槃集》《云卧阁稿》等。他们的男儿赵均以书道名世，其书道骨力强健、自成一格，儿媳文俶工于图画。文俶的女儿赵昭，也擅长绘画。两代隐逸眷侣，将一座荒山辟为园林，更以用功的创作，使寒山成为吴中一景，为文东谈主设备了宦途除外的另一条谈路。

隔离等闲扯后腿，与草木鸟兽亲近，在寒山的岁月里，花木繁荫、鸟兽比邻，都为文俶的创作提供了有意要求。得自故纸堆的常识，终归回到当然中去求证。自我放归山林，何尝不是一种孤高的东谈主生选拔？

二

明代博物学，不竭了儒家“多识草木鸟兽之名”的传统，从《诗经》《尔雅》引出一脉名物考据之学。一个名词在岁月流转中的幻化，是习尚之变，亦是不雅念之变，与之有关的历史便成了生涯史，因此有了焰火气味。此外，动植物自身兼及医药本草的实用属性，历代医家所追寻的博物学均所以动植物样式和药性为基础。在文东谈主雅士哪里，器物与花鸟虫鱼是教育本性的密友，也赋存文房清供的生涯好意思学。这些，都为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的丰富内容提供了基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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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代经济高兴，也为古代博物学的发展提供了要求。早在永乐年间，郑和下泰西带回的长颈鹿、斑马、大角羚羊、狮子等异地动物，就引起了明代博物学者的关心。到了文俶生涯的万积年间，雕版印刷迎来甘愿时期，博物类著述更是佳作迭出。其中，有王圻、王想寄父子编纂的百科图谱《三才图会》，意欲蕴蓄全国万物的图像；李时珍的《本草撮要》发行于世，并配有简便的版画插图；上古奇书《山海经》，也在万积年间从头配图发行，描写了诸多神奇的动物。除此除外，文俶的族叔文震亨，撰有一部《长物志》，写园林营造以及器物胪列。至文俶的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，将晚明文东谈主的文字图画、文件验证、保藏赏识等雅好融于一体，故而呈现出复杂的面孔。山林隐逸的生涯，使这部图谱更侧重于生涯好意思学的呈现，在传统博物图谱除外，开辟了一条有所寄怀的新路。

赵均曾不无自得地写谈：“余家寒山，芳春盛夏，素秋严冬，绮谷幽岩，怪黾仙葩，亦未云乏，复为山中草木虫鱼状以续之。”山水田园的期许，在寒山别业成为垂手而得的往时，与大当然的亲近，使文俶有了摹写动植物的便利。她的画作，纤毫毕现，细微之处虫草欲动，从写生中得来的意趣，要比描摹前东谈主图谱多了几分当然和灵动。她绘图的蜣螂，真的同期兼具正、背、侧三视图，在某种进程上还是趋近当代生物学图式，这相通亦然大当然的馈遗。她绘图的植物，多以全株局势展示，暗合当代植物标本画的模式。

三

回到绘画艺术自身，文俶的作品，清秀而又不失顽劣，设色清丽，工笔勾勒点染更是磨砺画家的耐力。钱谦益在《入门集》里说，文俶“所见幽花异卉、小虫怪蝶，信笔渲染，齐能摹写本性，鲜妍生动”。依笔者之见，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中，金石矿物，好意思艳属目，似松开版的山岩，又能见其晶莹晶莹的褶皱；植物则多宽枝大叶，从花果枝桠到根系块茎，齐起劲朝上，荒诞生长，至果实堆叠，乱蓬蓬又不失内在的顺序；动物多有安定意态，猛兽大多面带笑意，调皮凌厉的一面淡去，寄寓了好意思好的心性；水族鱼类多选择欹侧的构图，朝上方弓着身子，呈现鱼类在水中妥当好动的样式。看到这些意态灵活的金石草木鸟兽，不禁猜测它们背后的东谈主是多么烂漫。

值得介怀的是，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当中有很多跨越期间的新知。大象、犀牛、狮子等产于异地的动物，在文俶笔下极为精确，齐因内府绘本描摹了宫廷园囿中豢养的异邦纳贡的动物。再比如海洋动物鲎，圆壳长尾，壳上的褶皱都极为精确，大抵是见到了鲎的什物标本。反不雅同期代的其他画册，将鲎画成鲤鱼的局势，可谓谬以沉。还有一幅“薏苡仁”，实质是那时刚引进国内不久的玉米。通过图谱，读者不错看到这一高挑的植株上长满了玉米棒，玉米缨顶风飘摆，像是活了过来。新知的引入，使这部图谱有了别样的色调——它既是传统博物理念的传承，同期又包容了新的可能。

在绘图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的期间，文俶只须二十出面，故而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充满朝气，是最佳的年事最佳心情的抒发。她嫁入寒山别业后，夫妇之间志趣迎合，心理甚笃。文赵两家的攀亲，一时被传为好意思谈，更有东谈主将他们比作宋代李清照、赵明诚那样的贤伉俪。晚明正逢风雨飘浮，江南的寒山还有一段舒适岁月，实属凄婉。令东谈主怅然的是，天不假年，文俶四十岁便一瞑不视。所幸，她未遭受离乱之苦。在她死亡后又过了十年，清兵攻破苏州城，这时赵均也已不在东谈主世。

与雕版印刷不同，手绘本具有不成复制的特有性，这也让一部图谱的流传濒临渊博的挑战。《金石虫豸草木状》曾由清代张方耳出令嫒购得，他在文俶浑家卒读后，“为之营其丧葬，报其夙愤，恤其弱女”，可谓所托得东谈主。这部图谱神奇地遁藏了兵燹，平直穿越了四百年的时光来到当下，足见画作的人命力。窗牖下伏案作画的女子虽已不在，但她留住的图谱与博物文化之好意思仍令东谈主怀想。

（作者：盛文强农夫导航网，系作者，作品见于《东谈主民体裁》《十月》等刊物，出书有《半岛手记》等）